
洪水退后的榕江,正忙着“重启”生活

新黄河记者:赵桂凯
艳阳下,贵州村超发起人之一杨亚江忙着清理洪水过境后的车民小学校园。几天时间,降雨、洪水、淤泥轮番而至,让这个53岁的中年汉子略显疲惫,他额头虽爬满汗珠,却又在使劲吞下一口矿泉水后,拿起话筒继续吆喝。
老城区的常驰广场上,救援人员用水泵将广场的地下积水一点点抽出,一旁的服装店老板,借用抽出来的汩汩水流冲洗着沾满淤泥的衣架,小朋友也在家长的陪同下,洗刷着被淤泥覆盖的自行车……
洪水退后,不少商户借助水流清洗货物
6月20日至21日,贵州省榕江县遭遇暴雨袭击,河水水位迅速上涨,引发道路塌方、农田被淹、房屋进水等灾害,造成部分群众财产损失。6月24日凌晨2时40分左右,洪峰流量高达5100立方米每秒的大洪水进入榕江县兴华乡境内,县域内平永河、寨蒿河、都柳江水位持续快速上涨,均已超过30年一遇洪水等级。
连日来,这座因村超而闻名的县城再次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,肆虐的洪水冲击着小城各地,洪水退后的泥沙又将小城糊在一起。25日开始,武警、民间救援队伍清理着街道的泥污,商户也都打开店门收拾物资,虽然多处街道依旧处于断电状态,但些许商店已开门营业。
挺过灾难,这座小城开始重生。
挖掘机在村超足球场进行清淤工作
30年一遇洪水侵袭,村超小城一天内被淹没
浊黄色的污水涌来之时,榕江县常驰广场某奶茶店的王梦(化名)还想冲进店里,尽可能转移即将被淹没的物资,但很快,她便被赶来的救援人员阻止。洪水的涨幅超出想象,短时间便已经淹至门头处,无奈之下,王梦只得听从指挥迅速离开。
常驰广场是榕江老城区最大的购物广场,王梦的奶茶店就开在广场一楼的侧端,因为靠近大道,门店十分显眼,这是一家新店,刚刚开门营业一月有余。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周,王梦却没有放在心上,这些天,她给店里新进了一批牛奶,正盘算着如何做好新品,但最后这些牛奶却倾洒在了浑浊的洪水和泥沙中。其实不仅是她,在这里经营商铺的其他商家,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,几十年来,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洪灾,也没有想到商场一楼会被完全淹没。
常驰广场地下超市完全被洪水淹没
只是,凶猛的洪水没有给他们丝毫的喘息空间。
6月24日,受持续强降雨及上游来水叠加影响,榕江县遭遇30年一遇洪水侵袭,县域内平永河、寨蒿河、都柳江水位持续快速上涨。同日,榕江县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《关于县城部分区域紧急撤离的通知》,要求面临严重洪水威胁区域的群众迅速转移避险。
洪水侵袭小城的那个晚上,杨明(化名)提前将自己的车子开到了地势相对较高的新城区,他记得那时候,有政府工作人员挨家挨户通知提前撤离。杨明是一名出租车司机,在得到转移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县城跑车,便第一时间将车子转移,然后步行回了家。
外面的水声让他一夜无眠,天亮后,洪水进城。当天,河水漫灌、道路中断、房屋被淹、县域水电网全断,曾经热闹的小城瞬间被湍流声湮没。
与时间赛跑的救援,各地拧成一股绳
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。灾情发生后,当地政府第一时间启动应急响应机制,组织州直各部门、武警、消防、公安等多方力量火速驰援,与榕江县干部群众携手展开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抢险救援行动。
榕江县消防救援大队连夜通过舟艇、绳索等装备器材,积极转移、疏散遇险群众,同时沿街不间断播报、喊话,提醒疏散撤离群众。周边县市救援队在接到指令后,也第一时间集结力量,携带橡皮艇、冲锋舟、救生衣等专业设备,深入灾情第一线,全力营救被困群众并转移滞留物资。
6月25日晚上11点,忙碌了整整两天的李敏杰终于能坐在餐桌前安心吃顿饭,从6月23日晚上通知周边群众尽快撤离开始,榕江推荐官李敏杰已经两天未合眼,脚上的鞋子也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泥水中而报废。洪水到来以后,他四处联络周边县市的救援队伍,并在6月24日先后接送两批前来支援的救援队伍前往重灾区。
洪水退后,被淤泥覆盖的货架被抬出店外
那是一场拉锯战。
榕江县老城区是此次洪灾的重灾区,城区道路繁杂,商铺林立,救援工作异常困难。6月25日凌晨,榕江再次下起了雨,李敏杰正和救援队伍在老城区进行抢险工作,因为没有足够的救援工具,加之雨大水急,他们只能暂时先将具备游泳技能的群众救下来,其余人只得先提供水和食物,等待后续救援。
他曾救下了一个被困家中的7个月大婴儿,因为断电无法烧热水,家人只能用凉水为孩子冲了一天一夜的奶粉,这都是我们榕江的亲人啊。谈起这些的时候,李敏杰哽咽了,他用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,说了句不好意思。
据榕江县初步统计,截至6月24日23时,榕江县共10.3万人受灾,已转移5.1万人。
当小城被洪水淹没时,贵州村超非遗传播大使赖蕾也坐不住了。因为地势原因,她家所在的村子并未遭受洪水的严重侵袭,但我还是想要做点什么。因为家中种了不少玉米,她迅速组织了十几个人到田里掰玉米煮玉米,然后装在大桶里,一桶桶地送到救援一线,提供给有需要的人。每一次挫折都是涅槃重生,榕江人民早就拧成了一股绳,会朝着一个相同的目标奋斗。
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全国各地运来
洪水退后,源源不断的物资依然从全国各地运来。
在榕江县城的一处物资安置点,李敏杰顶着太阳,进行着货物的分发和搬运,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,他只是擦把脸,生怕干得不够。寨蒿镇三洲村的吴德昊,一大早就和同村的30名村民一起赶到了物资安置点,作为榕江人,他们自愿出人出力,各地的救援都有,我们感到很安心。
灾后重建,是榕江人民的自我救赎
洪水退去,遍地淤泥,一片狼藉,街头堆满了被烂泥包裹的垃圾,受灾药店老板抹着眼泪打扫卫生,服装店的衣服全被浸泡成黄色……
6月26日,洪水过境的第3天,新黄河记者再次走上榕江街头,与之前相比,县城主干道的淤泥、积水明显减少,虽然断电断水的情况只能分片区陆续解决,但些许沿街商铺已经擦亮被淤泥覆盖的招牌,重新开始营业。
街头巷尾,铁锹声、机器轰鸣声此起彼伏,榕江人民自救的战役,就在泥泞中打响。
洪水过后,商户忙着清理物资
重新打开被淤泥覆盖的店门,李淼(化名)不禁倒吸了一口气,虽已做好店铺被毁的心理准备,但真正面对之时,依旧说不出的难受。这几年,李淼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常驰广场的这两个服装小店上,事已至此,她只能用拖把将店里积攒的淤泥一点点向外清理,水来得太急,都来不及收东西,仓库里的几百件衣服也都是如此。李淼算了一下,总共损失约80万元,有什么办法呢,只要人在一切都还会好的。
李淼的店门口,有一堆被洪水裹挟到此的白萝卜,这应该是地下商场超市的货物,整座超市都被淹没了。广场上,救援人员用水泵将地下积水一点点抽出,倾泻的水旁站满了人,有服装店老板用水流冲洗着沾满淤泥的衣架,有小朋友在家长的陪同下洗刷着被淤泥覆盖的自行车,有超市老板擦拭着东倒西歪的货架,这是天灾,我们只有挺住。
救援人员用抽水机抽取商场地下存积的污水
社交平台上,全国各地的网友也在为榕江加油打气。榕江各乡镇村民自发捐赠蔬菜、瓜果等物资,有厨师一天炒了近4000份盒饭,手都累得抽筋。
榕江人引以为傲的村超足球场也在此次洪灾中遭受了不小的破坏,队员们曾经驰骋的绿茵场已完全被淤泥覆盖,两侧的看台架子和指示牌等,也被冲得东倒西歪。洪水退后,围绕足球场的救援行动也随即展开,两台铲车不间断地进行清淤工作,试图早日恢复灾前村超的热闹。村超的发起人之一杨亚江也时刻挂念着这块土地,今年的‘村超’总决赛是否会推迟还需要看清淤工作的推进力度,但我们所有榕江人都会像打比赛一样,克服重重困难,让关注‘村超’的所有人再见榕江足球的风貌。
车民小学内,上百人正抢修被淤泥覆盖的足球场
6月26日晚,榕江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了《关于开展清污除障保卫家园总攻行动的紧急动员令》,将从26日21点开始直到27日晚,吹响清污除障保卫家园总攻行动的冲锋号,动员令中说,为了我们共同热爱的榕江,为了脚下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,让我们团结一心、众志成城,打赢这场清污除障的家园保卫战。
属于这座小城的故事,仍将继续。
摄影:赵桂凯 摄像:赵桂凯 剪辑:刘美琪 编辑:孙菲菲 校对:杨荷放